西泠镜像｜当代学科视角下的金石学与书法学研

近二十年来，关于书法的相关教育，本科、硕士研究生、博士研究生的培养在众多专业院校和综合类院校中已十分成熟。书法专业的设置上各个学校又有不同，如有置于中文系或美术系下的专业方向；有在文学院或美术学院下的独立成系；亦有独立为二级学院者。

整体来说，近几年诸多书法专业的教师及书协相关人士，为书法能否成为一级学科而建言献策，奔走呼吁。当然，对一个被广泛关注相对较晚的专业来说亦面临不少困难。无论如何，讨论作为一独立学科建设的相关问题时，专业课程的设置情况与相近诸多学问的关联是至为主要的。在各高校开设书法相关课程中，除本身的技法、创作及相关书法史、书法文献外，又如历史、文献、绘画、诗词、金石等与之关系密切。其中书法作为参照物或研究方向者，以金石最为重要。金石相关研究，自两宋以来与历史学、文献学一样，成为独立的学风，后世多称“金石学”。我们考虑“书法学”学科建设时，金石学是最重要的相关支柱学问，其中之学理，亦应站在现今时代学科发展的角度，对其进行研究探讨。

今日所言“书法学”是现行学科建制下的提法，亦是争取学科划分等级中的必须。“金石学”是古人根据金石相关研究学风传承的一种概括，既有类似于今日学科性质的一方面，但主体是围绕经史而言，甚至是为解经而服务的学术手段，或终极政治情怀所在。所以，在探讨书法学与金石学关系时，应首先对二者的学术概念及涵盖的相关内容进行释义，方能较为准确地对二者的学理进行现代学制下的探讨。

“书法学”的提出以陈振濂在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至90年代，陆续出版的两本《书法学》专著，最惹人注目。书法学，顾名思义我们应从两方面解读——字面本意和学科意义。“学”，段玉裁《说文解字注》言：“学，篆文斆省。此为篆文，则斆古文也。”斆为觉悟也。学的几个含义，在书法学字面解读来看即是学问的一种，是对书法进行各方面系统研究的一种学问。但应注意，一般针对如金石、经、史、小学之类古人称之为“学”的，在古代已蔚然成风气，且有传承，甚至在时代发展过程中有过多种研究角度的变换。而今日艺术、美术、民俗、语言等加之学的，便同“书法学”的命名一样，是我们学科精细化下的学术研究方法与学科分类，这又与我们常说的某某学派不同。那么，按学术风气的研究来看，古人对书法的相关论述，专门从事者极少，与金石、经、史无法类比。对书法的关照，也多是与古代读书人的兴趣寡众相关。今日涉及书法学，已变为多是以专职从事者居多，尤其高校、研究院以及各级书画院等为主流。

我们所提出的书法学，是有一定目标和方向的，大概来看应建立在既研究古人书法相关文献、史实、书作等基础之上，又需要关照今日学科建设、教育、教材等近现代符合学科发展的实际情况，这需要借鉴学习相近学科的知识架构、研究成果和建制规划等。当然，从事书法学的研究者们没必要全部精通，而是在各自所研究的领域中做到专、精便可，有能力的研究再做到博、通则更佳。

在书法学最主要含括的内容中，书作、文献、审美是三位一体的，原本密不可分。但实际教学中从本科到博士，都因各自教学体系的认知，侧重均有不同。在学科设置方面，众多研究者均提出过各种建议。如丛文俊在2003年至2007年连续有三篇文章讨论书法研究与学科建设。其对书法学认知的根本是讨论书法研究的学术规范与学科建设的基础与标准规范，研究与学科建设既互为表里，又有着功用与目的的不同。

“金石学”，顾名思义“金”即青铜器及相关器物，又称“吉金”；“石”即石刻及相关器物，又称“乐石”；“学”是形成了对金与石系统研究风气，并具备一定人群和研究方法方能称“学”，近似今日的学科。

今日所言“金石学”，虽有延续前代学者们的方法与成果，又因学科侧重不同而各异。如，裘锡圭认为“金石学的内容大体上可以分为古器物学和古文字学两部分”，其评吴大澂《权衡度量实验考》中言：以今天的水平来衡量，此书和《古玉图考》的考证大部分价值不大。但吴氏比较系统地根据古器物来考定古代制度的研究方法，在金石学的近代化方面，还是起了很积极的作用。

自明清以来，与金石学关系最密切的拓本受到了士人们的重视，对书法艺术发展有着重要影响，但究竟有多少士人们可以用到原石原拓是我们研究书法史应该最需注意的问题。大多写字之人很难得原石原拓，尤其重要的汉魏碑刻，这一点，清代中后期大量缩刻的出现便可说明一定的问题。清代乾隆、嘉庆两朝以后，书法取法涉及汉碑、六朝石刻等，形成了一定的书家群体，后人多誉之以“碑学”。又经阮元《南北书派论》《北碑南帖论》、包世臣《艺舟双楫》、康有为《广艺舟双楫》等书学理论的推波助澜，有了“碑学”一说。不难发现，时至今日虽一直都在沿用“金石学”这一概念，实则已分散在不同的学科中，不同的侧重，取之某一方面为不同的研究需要。相关学者对金石学现代意义进行探讨的如，潘静如《论清代金石学的流变——兼议汉学家布朗的本土“现代性”之说》、查晓英《“金石学”在现代学科体制下的重塑》均是探讨金石学在历史学、考古学等学科中的“再现”，甚至查晓英认为“金石之学立足于现代学科之林的企图失败了，却在考古学史上留下了‘曾经作为一门学科'的印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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