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散文｜栀子花开

文/王永平

每年春天，我都会从花市搬一盆栀子花回家。

喜欢栀子花，屡养屡死，屡死屡养，痴心不改。看着一盆树姿丰茂，叶片墨绿发亮，蓓蕾满枝的花，在我的眼前花苞逐渐消瘦变黄，啪啪落地陨落归西，枝叶慢慢枯萎凋零，有时候想想，自己是不是花儿的杀手！

把枯枝从花盆里移出，铺上几张报纸，敲碎盆里的干土，掺合点新的腐殖质土，添点刚买的花肥，换掉塑料盆，栽入精心准备的盆儿。

养栀子的花盆，是我在花市淘来的，墨蓝色的沿和底，盆腰四周涂上栀黄色的釉，绘着一丛玉堂富贵的牡丹，一首黑色楷体咏牡丹的诗。这富丽堂皇的盆儿，为什么就是养不活一棵栀子花呢？

为了养好花儿，曾几次三番请教卖花的老板。栀子花常见的有两种，一种细叶如柳，绿色油亮，花苞细长，开六瓣小白花，是本地品种，这一种比较好养，我嫌它花瓣单调，不如复瓣的雍容。第二种叶片大而椭圆，复瓣，花色玉白如莲，层层叠叠，香味浓烈深沉，叫罗汉栀子，花苞似开非开，花瓣似展非绽，通体碧绿连同花蒂，花香馥郁，雍容华贵，好看，却很难伺候！

栀子花是南方花儿，喜欢酸性土壤，喜欢高温高湿，光照好，还不能曝晒，其实它在南方充其量就是个山间野花，来到了北方就变得如此娇气，一身公主病，不知道哪点没做到，就寻死觅活的，花苞脱落，叶片渐黄萎篶，怎么救都不得法，喷绿矾也没用，眼见得整株花儿憔悴干枯，却无能为力！

北方人为了养活罗汉栀子，动了不少心思。在芒种节气，寻一块略略腐朽的厚一点的木板，在上面钻出小孔，小孔里塞满泥巴，把枝条剪短一些，一根根插在小孔里，之后，把木板浸泡在水面上，水下的部分就会逐渐生根，待到新生根撑破木板后，在又湿又热的梅雨季节，移入装满肥土的花盆里。这是一个不错的创意，可我们家里没这条件，养死了，来年再买一棵。

花儿栽好了，三五天浇一次透水，由于自来水水质硬，不能用，专门从故黄河里提水来浇，有时候没水了就用矿泉水，有几次，叶片失了绿色，长了黄绿斑，赶紧削了苹果泡水里，几天后用酸酸的苹果水来浇，好不容易恢复过来。花期时整盆放在木盆里泡一两天，再端出来晾着，过几天再重复一次。

我的真心付出有了回报，风吹麦浪、杏子金黄的时候，栀子开花了！

每天晚饭后，用喷壶细心的喷水，水珠在绿叶上滚动，绿莹莹的花苞上，奶白色的花瓣上，水珠晶莹欲滴，满屋子弥漫着芬芳，这花儿多像几朵盛开的白莲花，天天面对，闻香怡情，不胜美哉！

栀子花多数是白色，花败后逐渐蜕变为黄褐色，也有是黄色的，花枯了变成土黄色。栀子花是有骨气的，有菊花的特质，“宁可枝头抱香死，”憔悴、干枯、抱枝头。

而今年买的这盆花，送我一个大惊喜。花瓣次第展开后，外层是娇娇嫩嫩的鹅黄色，花心里是浓浓的奶白色，黄黄白白，白里透黄，一阵风儿吹过，花儿晃动着袅袅的仙姿，馥郁浓香，清幽绵长，让人陶醉！

木香花有白色的黄色的，也有红色的，不过红色较少见。我外甥从南方网购了一盆红色木香，两年了还没见到红花的尊容。洋槐花多是白色的，近两年也有红色的洋槐花被当成了景观树，可你见过红色的栀子花吗？

还真有红色的栀子花，不过，我没有见到过。史书上记载着呢！

五代十国的时候，后蜀主孟昶有两大爱好，一个是喜欢美女佳人，另一个就是喜欢奇花异草。他最喜欢的美人要数“花蕊夫人”了，世传美人生的倾国倾城，雪肤花容，故号称花蕊夫人。大家知道，成都又称蓉城，那是孟昶的功劳，他喜欢木芙蓉，下令城里城外广种芙蓉花，这才有了今天蓉城的美誉。当时，青城山道士申天师在入山访道的途中偶遇仙人，得到了两粒红栀子花的种子，马上敬献给皇上，孟昶如获至宝，要知道，仙花显现，是国之祥瑞啊，于是派专人专司花匠，精心伺候，红栀子花开时节，香气四溢，深得花蕊夫人的欢心，她命宫女在衣服上，团扇上绣上栀子花的图案，把首饰也制成栀子花的形状。从那以后，栀子花逐渐从皇宫传到民间，受到百姓的喜爱。只是后来是不是因为红栀子花适应能力弱，逐渐被大自然淘汰了，宋以后世间就再也见不到红栀子花了。现代人见不到红色的栀子花，是不是有点遗憾。

栀子花盛开的时候，每天傍晚，我喜欢坐在阳台上，灯也不开，泡上一杯茶，静静的守着花儿，尤其是月明星稀的时候，坐在那儿，看影影绰绰的花影，听栀子花瓣慢慢花拆的声音，嗅沁人心脾的花香。仙气袅袅的花儿大概吸收了月儿的灵气和精华，总是那样的冰清玉洁，虽然没有牡丹的富丽，却也不失白莲花的妩媚，那是一种碧玉般的清秀和隽永。由于养护的好，这是今年栀子花的第二次开放，花儿不败，似懂人心呢。一盆花儿，成本很低，却美丽了养花人一夏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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